作者：Lotus
诵读：郎郎乾坤
巫水河上游离我家两里路的地方，有一个叫白腊滩的村寨。一条小巷从中间将这个寨子一分为二，直通集镇。赶集日，其他村寨的人扛着猪肉，拎着鸡鸭或是用草绳串起刚从巫水河捞上来的鱼，经过这条巷子去集市售卖。这是一条近200多米长的细长小巷，地面是油光水亮的青石板，两边是高高的吊脚楼。木质吊脚楼一边靠山，一边临水。去镇上赶集人还没走出这条巷子，手里的鸡鸭鱼已换成了花花绿绿的布匹、盐巴、红糖、热水壶、陶瓷脸盆了。
记忆中的白蜡滩是一个静静的村落，每天清早，在浓雾里的鸡鸣声中醒来。可到了每月初一、十五这两天，人声鼎沸，甚是热闹，苗人早早在巷子两边地上随意摆放着草药、刚下树的水果，地里拔出还带泥的蔬菜、鸡蛋、米豆腐、坛子肉、自家酿的米酒等等，没有标价，来人看了，随意给点钱就可以拿走。有几家居然把临街自住的房门拆开，摆上一张八仙桌子，四张条凳，简易的酒家就这样开张了。酒家厨房里永远有一二个女人在忙碌，蹲在地上摘菜的是几个孩子。
有一家比较特别的米粉店，门面左右悬挂着红色条幅，店子里的桌椅板凳很讲究，涂上艳丽的红漆，来的客人除了一男一女两个后生，还有双方的父母。那个嘴唇很薄，好像吃了生鸡血没抹干净的王媒婆，打着哈哈，招呼大家坐下，扭着腰肢撩起后厨的门布，高声吩咐：“每碗米粉加个鸡蛋！”
那对后生涨红了脸，不感直视对方，倒是双方父母细细细端详起对方家的后生。如果女方脸圆腰粗，那是最受欢迎的，一是好生养，二是干活有力气，至于其他都是次要的。双方家长同意了，临出门，女方会收到一个绣着鸳鸯的新手帕包着的银手镯，王媒婆一脸堆笑离去，她还要赶去下一家相亲。
我四爷爷是远近闻名的蛇医，也住在白腊滩，有一次，我看到一个被蛇咬伤、人事不省的人被抬到他家求救。只见四爷爷双目紧闭，嘴里念念有词，含一口白酒喷到一把尖刀上，手起刀落，划开有蛇牙齿印的地方，顿时黑血流了一地，四爷爷又抓来一把我不认识的新鲜草药，放嘴里咬碎，吐出来敷在伤口上，再三嘱咐陪同的人：“蛇公是神灵，不要轻易抓蛇吃，会遭报应的。”
紧挨着四爷爷家的那家有一个很好看的女人叫金花，她嫣红的脸，总是笑眯眯地招呼过往的汉子：“大哥，进屋吃碗米酒，新酿的酒很香哩。”听说他男人前些年外出做工意外死了，我从没见到她有一丝哀伤，她除了酿酒，就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招待男人喝酒。后来，听说她也死了，被一个醉汉深夜推下了巫水河，村里老人传说，半夜起来隐约听到她在河边唱歌。
入夜，喧闹的白腊滩渐渐安静下来，劳作一天的人们沉沉地睡去。
漫天的星光印在寂静的巫水河里，闪动着银色的波光，偶尔跳起一尾鱼又“啪”地落下，唤醒我久远的湘西记忆。
2025年1月18日Lotus写于广州 清庐
艺术家简介
郎郎乾坤（本名：郎明传），英语高级教师，英汉双语播音，多家公众平台主播，曾获市级广电局主办的播音大赛一等奖。
Lotus (本名贺春莲），来自于湘西苗族山寨，现供职于广州某医院的一名医务工作者，文学爱好者、音频视频制作发烧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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